春深如酒

莫舍己道,勿扰他心

悠扬归梦惟灯见,濩落生涯独酒知

  

        安利?文评?心绪?闲谈?

  

  我追文终于有一次跟上了时代的潮流,实在令人感动。

  我觉得前几天我看完的时候立刻写文评效果可能会好一些,可是那时候写论文比较忙,加上我得沉淀一下情绪,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说实话,这是我看的第一篇修仙题材的小说(因为我对仙啊道啊这种类型不是很感冒),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读了开头,然后就再也没停下来。小说行文流畅,构思缜密,可以看出作者是认认真真的列了大纲后用心去写的,文笔干净漂亮,语调诙谐,让人看着很舒服。文内人物众多,但都塑造得十分生动、立体,神态性格、言行举止等截然不同,并都各有其可爱之处。

  本文1V1主受HE,高贵冷艳闷骚攻×邪魅狂狷风骚受,主线甜,回忆杀略虐,看到最后你会深深的爱上主角,相信我。

  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所以不知道这篇文评该从什么角度来写,不打算从头撸剧情,我就信笔谈谈对几个主要人物的看法吧。

  首先是主角,夷陵老祖魏无羡。文章一开头,作者便借由世人的评价,先入为主地给他打上了“反派Boss”的标签。但剧情越往后发展,读者越会发现他根本不是想象中那个“凶神恶煞”、“丧心病狂”、“人人得而诛之”的凶恶模样。他杀人无数但却深受构陷,他风流浪荡却又有情有义,他轻狂自负但又机智绝勇,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做过真正意义上的大奸大恶之事。相反,重生后的魏无羡广施善举,惩奸除恶,还屡屡向一些修仙小辈们伸出援手,救人于水火之中。

  那么前世的夷陵老祖,究竟缘何声名狼藉,使人无不谈之色变呢?

  要知道,当年在射日之征中,夷陵老祖于战场之上横笛一支吹彻长夜,纵鬼兵鬼将如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最终与各仙界名门联手将恶行累累的岐山温氏一族连根拔起,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射日之征之后,仙家却不再需要这样一个他们控制不了的变数,尤其是势力正劲的兰陵金氏,竟觊觎起魏无羡手中威力无穷、能操纵千万凶尸的阴虎符,欲除之而后快。人就是这样,只要看到不同于自己的人便要将其打成异类,若异类为己所用,便叫天资卓绝不拘一格,若与自己立场相对,便叫狼子野心其心必诛。而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后来这个地步,归根结底在于魏无羡所修之道,连阴虎符都不是重点。

  他所修的鬼道阴毒残忍,损身,更损心性,稍有不注意便会遭到反噬,最终尸骨无存。但如果不走这条路,他就无法自保,更不可能有余力去保护他人。

  无解。死棋。

  读到后来,虽知当年之事有金光瑶推波助澜,但魏婴的覆灭却是偶然中的必然。

  从一开始,就是一步错,步步错,无可挽回,万劫不复。

  魏婴儿时父母双亡,他的父亲生前是云梦江氏的宗主江枫眠的家仆,在被江枫眠捡回家之前一直在街上流浪,与恶犬争食。来到江家后,江枫眠对他视若已出,虞夫人虽心中不满,态度严苛,却也不曾真的责罚过他,更不曾害他。小公子江澄与他年龄相仿,很快便与他打成一片,终日形影不离。不知不觉中长到十几岁,也都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纵然名声不好,但魏婴在叛出云梦江氏之前乃是闻名遐迩的美男子,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在世家公子里品貌排名第四,人语“丰神俊朗”。最爱跟美貌女子不清不楚,情史怎一个乱字了得。

  但即便他生性顽劣,放浪桀骜,却是天赋异禀,义理在胸。江枫眠曾对他和江澄说过,剑在身侧,训在心中。“明知不可而为之”是江家的家训,江澄曾多次阻止魏婴逞英雄、强出头,只是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无羡身上一个很鲜明的特色,也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之一,但却为之后的灾难埋下了深深的祸根。在岐山温氏的压迫下,魏无羡为一个不相干的姑娘挺身而出,胸前烙下了永难褪去的伤痕,又为了救蓝忘机而连累云梦江氏,害死了将他抚养长大的江氏夫妇和无辜的门生,莲花坞一夜之间沦为魔窟。

  魏无羡和江澄好容易在江氏夫妇的掩护下逃出生天,未料半路江澄又被温氏的走狗掳去,除了身受重伤,还被化去了金丹,灵力溃散,往后只能如凡人般庸庸碌碌。江澄心灰如死,在魏无羡救出他后不吃不喝,自暴自弃。

  魏无羡无法看他就此消沉下去,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江澄是一个多好强、多看重自己修为和灵力的人。而如今,化丹手一击,将他的修为、自尊,复仇的希望,通通击成了粉碎。

  或许是对江氏灭门的愧疚,或许是因虞夫人生前最后那句“好好护着江澄,死也要护着他”,或许是因他们自幼两小无猜、亲如手足的感情,魏无羡与落难时救了他们一命的温氏姐弟事先串通好,将江澄骗到一座荒山上,然后生生将属于自己的金丹剖给了他!

  两夜一天,为了保证移丹成功,温情没有给他使用任何麻醉的药物,魏无羡一直清醒着,看到与灵脉相连的金丹从身体中被剥离,感受到汹涌的灵力渐渐的平息、平静、平庸,直到再也激昂不起来。直到变成一潭死水。

  移丹之术的成功率只有五成。温情起初不同意,可是他一直死缠烂打,说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就算不成功,他废了丹也不愁没路走,可江澄这个人不行的。如果江澄只能做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还好温情医术高超,最终成功将他的金丹换给了江澄。事成之后,魏婴没有将真相告知与他。他答应过江枫眠和虞夫人什么,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好好照顾扶持江澄。这样一个争强好胜到逼近极端的人,如果得知了这件事,终其一生,都会郁郁不快,痛苦难堪,无法直视自己。他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过不去的坎,总是惦记着他是靠着别人的牺牲才能取得今日的成就。这根本不是他的修为和成就。他赢了也是输了,早就没有资格争强好胜了。

  魏无羡替江澄想得周到,至于自己失丹一事,他心里难道就真的不在乎,那么容易就看开了吗?

  不可能的。

  十七八岁的魏无羡,其实骄傲不输江澄。曾经也灵力强劲,天资过人。整天摸鱼打鸟,通宵爬墙坑人,照样能遥遥领先,甩苦苦用功的其他同门十八条街。

  但是,每当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想到自己此生都无法再以正统之途登顶、永远也不能使出那令旁人瞠目结舌的惊艳一剑的时候,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江枫眠没有把他带回莲花坞,可能他这辈子都和这些仙门世家无缘,根本不会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玄奇瑰丽的一条道路,只不过是个流落街头见狗就逃的小混混头子,或者在乡下放牛偷菜,吹吹笛子混混日子,无从修炼,更不可能有机会结丹,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就当是报答,或者是赎罪。就当从来没有得到过那颗金丹。

  “我娘说过的,你要记着别人对你的好,不要去记你对别人的好。人心里不要装那么多东西,这样才会快活自在。”

  这么开导自己的次数多了,就真的好像能和表面上一样潇洒不羁,顺便还能在心中半真半假地赞美一下自己的境界。

  师姐江厌离说,他天生就是一张笑脸,一副笑相。无论什么难过,都不会放在心上。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能开开心心。听起来像是有些没心没肺,但这样很好。

  可是当他笑着的时候,内心真的感到开心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如果不是为了江澄,他远不必去修那劳什子鬼道,更不会衍生出之后的许多悲剧。但是没有如果。

  移丹方才成功,魏无羡便在镇中遇到了追捕他们的温家走狗。那些人将已然毫无灵力的他从高空丢进乱葬岗,一座光听名字便令人不寒而栗的尸山。活人进到这里,连人带魂,有去无回,永远也别想出来。

  然而三个月后,魏无羡却活着出来了。

  “是魏无羡。

  可是,除了那张脸,这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像原来的那个魏无羡。

  魏无羡分明是一个神采飞扬、明俊逼人的少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从来不肯好好走路。

  而这个人,周身笼罩着一股冷冽的阴郁之气,俊美却苍白,笑意含森然。”

  从乱葬岗出来,他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手法残忍阴毒,对曾迫害过自己和其他世家的温狗不择手段,百般折磨。

  到底那三个月里,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作者在访谈里表示,三个月里魏婴经历了很多恐怖,她不想写。

  只是想想就心痛。

  他所修炼的鬼道虽然威力无穷,但却有损魏婴的心智,使他心性大变。射日之征后,魏无羡就如何安置温氏残部一事与“正道人士”多次发生激烈冲突,江澄也在这时与他彻底撇清了关系。

  魏无羡冷眼看着那些人口口声声地喊着“公道正义”,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地讨伐他们所谓的“邪恶”、“孽端”,要将那些无辜纯良的温氏家眷赶尽杀绝,却连遭人利用都不自知,真是既滑稽又可笑。在他看来,继温氏覆灭后,新崛起的兰陵金氏不过是其暴戾统治的另一翻版,正邪永远只在一念之差,而绝非泾渭分明的。

  “正派人士”们不分青红皂白、不容许任何反驳地狂热痛恨着每个姓“温”的死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自己的高尚和伟大。在文中,作者多次借正邪之争揭露了人性的自大和丑陋。当我们在为此愤怒、不平时却不曾想过,那些盲目的人群中,或许就有你,也有我。

  魏无羡不屑与他们为伍,铁了心要救那些不曾作恶的温氏残部,却因此蒙受不白之冤,与世家名门彻底对立。余波过后,他将那些个老弱妇孺带回了乱葬岗,妄图过他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那群人都不敢下山,我下山别人也不敢惹我。没有冲突就没有危险,只要我不主动惹事就行了。”

  “不主动?”江澄冷笑,“魏无羡,你信不信,就算你不招惹是非,是非也会招惹上你。要救一个人往往束手无策,可要害一个人,又何止有千百种法子。站在他们这边的时候,你是怪杰,是奇侠,是枭雄,是一枝独秀。可只要你和他们发出不同的声音,你就是丧心病狂,罔顾人伦,邪魔歪道。你以为独占山头,就可以游离世外,独善其身逍遥自在?没有这个先例!”

  江澄的话几乎一语成谶。

  谁说正道就不会玩弄阴谋诡计?在幕后黑手的操纵下,变故一波波接踵而至,穷奇道截杀,血洗不夜天,只这两桩罪名,便足以解释魏婴前世何以遭到正派的疯狂围剿,最终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网友十三月的蔷薇有一句评论说的很好,魏婴有多强大的力量,就有多么力所不能及。

  他在乱葬岗与温家几十余口人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虽然与世隔绝,内心时而感到孤独,但当夜晚降临,所有人都围在一张桌子前吃饭、谈笑,当他们用感激和善意的目光望着他时,魏无羡又会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管他熙熙攘攘阳关道,偏要那一条独木桥走到黑……”

  他心中想:一条路走到黑……吗?

  也不是很黑。

  只是最后,他还是没能保护好他们。

  穷奇道截杀后,温氏姐弟挺身而出,要为杀人的后果承担责任。离开之前,温情对遭她暗算、浑身动弹不得魏无羡说:

  “这话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不过,说再多次也是不够的。”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这句话魏无羡一直记得,所以重生后才会对金凌道:“年轻人,人这一辈子呢,有两句肉麻的话是非说不可的。”

  “哪两句?”

  “‘谢谢你’,和‘对不起’。”

  温氏姐弟赴死后不久,不夜天誓师当日,魏无羡无意中令最爱的师姐为他而死,至此,魏无羡终于狂性大发,使用阴虎符疯狂地杀戮。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他否认的,可以被强加;他承认的,可以被扭曲。

  这场混战中,死伤者不计其数,而自始至终站在他这一边的,唯蓝湛一人而已。可惜那时魏婴早已心智大乱,重生后也不记得当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有时我想,恐怕只有魏无羡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义,也只有蓝忘机明白什么是他胸中的义。

  是非自思量,毁誉由人讲。

  好在重生之后,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下一个要讲的人,是蓝忘机。我们先从他和魏无羡的前世讲起。

  魏无羡觉得,夷陵老祖与含光君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水火不容、两看相厌,当然,也绝对不能算好。从他十五岁那年和江澄一起来姑苏蓝氏听学的那三个月起,便是如此。

  姑苏蓝氏的家训是出了名的刻板、严谨、端方,而蓝二公子蓝湛,自小便恬守成规、自持有礼,被誉为优秀子弟楷模,长大后更是人人敬仰的名门仙士。

  这样一个严正克制、从不逾矩的少年,与魏无羡这等吊儿郎当、不拘小节的人碰上,双方又还年轻气盛,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事实上,他们第一次碰面就因魏无羡明目张胆地违反蓝氏家规而大打了一架。

  之后魏无羡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蓝忘机的底线,撒泼打滚,不好好抄书,给他画肖像,将春宫图和书籍掉包,强塞兔子给他,还随便拽他的抹额。

  蓝忘机当时虽然愤怒非常,但深谙他心性的兄长蓝曦臣却轻易看出他其实很喜欢和魏无羡在一起。蓝湛从小深受家规束缚,性格又刻板严肃、冷若冰霜,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同辈中几乎没人敢接近他。而魏无羡却是个例外,一而再、再而三的逗他、撩他、捉弄他,也无怪一来二去,蓝湛便对他格外上心,并渐渐演化为不可控制的情感。

  只可惜魏无羡这人没心没肺,撩完就跑,逗完就忘,丝毫不觉两人之间有多深的交集,更别指望他看穿蓝忘机冷淡表象下隐藏的深情了。

  屠戮玄武洞那次,蓝忘机忍无可忍地质问他:

  “你对谁都是这样一派轻浮浪子的行径吗。”

  “你若是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去撩拨人家。你自己随心所欲,却害得别人心烦意乱!”

  看似在说他和绵绵,实则另有所指。

  我觉得这种攻暗恋受的戏份真让人欢喜阿,虽然以无羡的条件,做受似乎有点可惜了_(:3ゝ∠)

  之后,在温氏以及大王八的助攻下,两人成功的被单独困在了屠戮玄武洞里。蓝忘机在家府被焚毁、全族遭受欺压、父亲临危、兄长失踪、身有伤痛的多重打击下,无声地落泪,火光映出他腮边的泪痕,被魏无羡看了个正着。

  像蓝忘机这样的人,一辈子恐怕也不见得流几次泪,偏偏就叫他看见了。这样一个摘掉了抹额、以毫不设防的本真形态示人的蓝忘机,愿意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的蓝忘机,即便骂他、推他、咬他,却会在他生病时为他轻声歌唱的蓝忘机,不由让人心疼又执迷。可惜魏无羡这个傻蛋,前世对他的感情竟毫无觉察,甚至后来他修了鬼道,损身又损心性,面对蓝忘机出于担切的关心,魏无羡也只以为他出身名门正派,看不惯这类邪门歪道,成心与他做对而已。

  血洗不夜天后,面对各世家对魏无羡的包围和攻击,蓝忘机不惜顶撞长辈,和姑苏蓝氏同脉同源的修士们刀剑相向,并将三十多位前辈都打成重伤,险些丧命。拼死杀出重围后,他将魏无羡藏在一个山洞里,蓝曦臣等人赶到时,看到魏无羡呆呆地坐在洞内的一块石头上,蓝忘机握着他的手,正在给他输送灵力,低声不知在问着什么。

  而自始至终,他对蓝忘机重复的都是同一个字。

  “滚”。

  不知蓝湛在救下他的命,却一遍又一遍的听到这样的回答后,心里究竟作何感受。

  重生之后,蓝曦臣曾就此事严厉地叱责魏无羡:“三十多道戒鞭痕!一次尽数罚完,一道一个人。你总该知道,打在身上有多痛,要躺多久!你可知他一意孤行把你送回乱葬岗之后,黯然回来领罚,在规训石前跪了多久!那几年说是面壁思过,却根本是重伤难行。他将你藏在洞中时,如何对你说话,如何看着你,哪怕是瞎了聋了,都不可能会不明白他是什么心思,所以我叔父才怒不可遏。忘机他小时候是子弟楷模,长大后是仙门名士,一生都雅正端方不染尘埃,这辈子唯一犯下的一个错误就是你!你却说……你却说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实在太多太多。每当他问起蓝忘机身上交错的鞭痕和胸口的烙印,蓝忘机总是缄口不言。他不愿意让他知道,又或者他以为他本该知道。

  当初把血洗不夜天的魏无羡送回乱葬岗之后,等待着他的就是三年禁闭。闭关期满,出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夷陵老祖终于身死魂消。

  在整座山上漫山遍野地找了好些天,除了从被大火烧了一半的树洞里捞出一个高烧昏迷、奄奄一息的温苑,什么也找不到。哪怕是一块骨头,一片碎肉,一缕虚弱的残魂。

  在回云深不知处的途中,蓝忘机在姑苏的彩衣镇上买了一壶“天子笑”。

  这是他买回去的第一壶,也是他唯一喝下去的一壶。

  酒很香,很醇,也很辣。大概能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喜欢。

  喝他喝过的酒。

  受他受过的伤。

  当年他强塞给他两只兔子,如今云深不知处已有数十只。当年他从绵绵那里要来一只香囊,高烧时被蓝忘机偷偷拿走,贴身藏了十几年。当年的温苑还是个懵懵懂懂、不晓世事的娃娃,现在已经长大,成为姑苏蓝氏的得意弟子。当年魏婴说想要一口气喝上十几坛好酒,他便在卧房地下藏了许多坛“天子笑”,好像正等待着什么人回来。

  我觉得蓝忘机身上最打动我的东西不是他的容貌、气度,不是他的强大、禁欲,不是他吃醋时的别扭,也不是他醉酒后的孩子气,而是他对无羡的深情。每当他和无羡走在一起,你总能从种种迹象看出他那欲盖弥彰的深情。

  永远忘不了蓝忘机认出重生后的魏无羡那个场景,他无视周围所有的人和物,死死盯着已然面目全非的他,将他用力捏在手心,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便会立马烟消云散一般。作者在此处没有做过多的描述,但等你看完整个故事的始末从头再翻,却不难想象他内心那种失而复得的震惊、喜悦、悲凉和心痛!真不知这十三年来他究竟如何忍得!

  即便前生他不曾对自己的心意有丝毫回应,这一世,蓝忘机依旧对他有求必应,诸般包容。面对魏无羡花样百出、堪称恶劣的戏弄撩拨,还能克制有礼,从不越矩。依然每次都按他的口味点菜,任他随意拉扯头上具深刻寓意的抹额,不忍他在自己视线内受一点点的伤。

  记得文中说过,蓝氏的先人是位清心寡欲的高僧,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

  我想无羡之于他,也是一样吧。

  文中有一段情节非常打动我,那是接近结尾,魏无羡带着蓝忘机在莲花坞附近转悠的时候。

  

  朝下看的时候,魏无羡的目光是模糊的。

  蓝忘机就站在这棵树下,抬首望着他。

  他也是一身白衣。没有提灯。但是,月光流镀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那么皎洁明亮。

  他微仰着头,神色专注,望着树顶,朝树下走近几步,有那么几个瞬间,似乎想伸出双手。

  忽然之间,魏无羡有一种异常强烈的冲动。他想像当年那样,掉下去。

  他心中有个声音说:“如果他接住我,我就……”

  想到“我就”两个字时,他就撒了手。

  见他毫无征兆地摔下了树,蓝忘机双目一下子睁大了,一个箭步抢上来,魏无羡在空中转过身,“哎哟哈哈”的和被他接了个正着,或说,扑了个满怀。

  蓝忘机身材纤长,瞧着是个斯文公子,力量却不容小觑,非但臂力惊人,下盘更稳。但这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从树上跳下来,因此他虽然接住了魏无羡,却轻微地踉跄了一下,退了一步。不过立刻就站得稳稳当当了,还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正要推开魏无羡,却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动。

  魏无羡的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因此,也看不到魏无羡的脸。

  魏无羡也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不必去看,闭上眼睛,呼吸间都是蓝忘机身上清冷的檀香味。

  他哑声道:“谢谢。”

  他并不怕摔,这些年来,也摔过很多次。但摔到地上,毕竟还是会疼。

  如果有个人能接住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文章看到最后,不知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觉得他们两个能够遇见彼此,真是太好了。

  

  第三个要说的人,是江澄。

  好像无论前世今生,他对魏无羡的态度都是十分矛盾的。

  魏无羡重生后与他初次狭路相逢,从他一个眼神,便可轻易看出他对他的恨,简直其心昭昭,日月可鉴。他轻声道:“好啊。总算是回来了?”然后就抬手抽了他一鞭子。

  由于紫电并未抽出魏婴的魂魄,江澄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最终还是放他走了。等到终于确认了魏婴的身份,那张永远都写满傲慢和嘲讽、满面阴霾的脸,却仿佛每一处都鲜明了起来,竟让人难以判断到底是咬牙切齿,是恨入骨髓……还是欣喜若狂。

  当年魏无羡进入江家时,也才八九岁。江枫眠喂他吃了一块瓜,他就让江枫眠把他抱了回去。江枫眠发现魏无羡怕狗,便温言让江澄把他养的几条奶狗送走。江澄很不乐意,发了一通脾气,摔东西甩脸色大哭一场,但最后还是把狗送走了。虽然他因为此事很长一段时间都对魏无羡抱有敌意,但日子久了,两人混熟之后,便开始一同出门祸害四方,再遇见狗,都是江澄帮他赶走,再对着蹿上树顶的魏无羡大肆嘲笑一番。

  那时两人虽然要好,但不可否认的是,江澄对于魏无羡的存在始终是不平的。他觉得江枫眠不喜欢虞夫人,于是也连带着不喜欢自己,他的地位还不如从外边捡回来的魏无羡。而魏无羡又样样比他强,天资修为,灵性心性,甚至比起他来,更加有江家的风骨。

  冲突虽暂时被压制着,但却一直存在,并在魏无羡仗义挺身、引来温家的走狗,最终导致莲花坞几乎满门覆灭的惨剧中达到了顶点。

  江澄心里明明很清楚,就算当初在暮溪山屠戮玄武洞底,魏无羡不救蓝忘机,温家迟早也要找个理由逼上门来的。可是他总觉得,若是没有魏无羡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的这么快,也许还有能转圜的余地。

  就是这一点令人痛苦的侥幸,让他满心都是无处发泄的悔恨和怒火,肝肠寸断。

  可即便如此,在二人侥幸逃脱,来到一处市镇时,江澄还是为了引走追兵独自离开了。最终魏无羡安然无恙,江澄却被温家抓住,一番毒打后,化去了金丹。就如魏无羡没有将自己后来剖丹一事告知与他,同样的,这段往事江澄也不曾向他提起。

  失去灵力后,魏无羡迫不得已走上邪道,江澄几次劝他无果,只得放弃。而在各世家的挑拨离间下,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终使不轨之人有机可乘,将一切推入了不可挽回的深渊。作者没有(或者说不忍)描写最后围剿乱葬岗的惨状,但无可置疑的是,其中的主力,也有江氏一份。

  他不该恨他吗?江氏夫妇的命,他姐姐、姐夫的命,江氏满门的性命,血海深仇,虽已杀尽温氏泄恨,但也和魏无羡脱不了干系!

  可是他应该恨他吗?十几年的日夜相伴,并肩携手,他如果早已恨透他,不在乎他,为何在他身亡多年之后,还将一管陈情随身携带?

  他嘴上说的难听,几乎见到魏无羡就没好话,直把人气到吐血,而待后来终于从温宁口中得知魏无羡为他剖丹一事,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自那以后再不佩剑,为什么非要走一条洒满血腥的不归路,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江宗主——你,你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和人比,可知你原本是永远也比不过他的!”

  如果当年换作魏无羡没了金丹,他能做到像他一样,二话不说就献出自己的金丹吗?能吗?

  “魏无羡,究竟先违背自己誓言、背叛我们江家的人是谁?你自己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姑苏蓝氏有双璧我们云梦江氏就有双杰,永远不背叛我不背叛江家,这话是谁说的?!”

  “好事都被你做尽了,做了坏事却每每总是身不由己!逼不得已!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苦衷!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当傻瓜一样!!!”

  他一边从眼中流下泪,一边咬牙切齿地道:“凭什么……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永远不会背叛云梦江氏……这是你自己说的。”

  魏婴死后的十三年里,他发动所有江家的门生,只要看到疑似被夺舍之人,走邪魔歪道之人,或是与他有丝毫相似之人,都要不由分说地抓入江家,百般拷打。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有没有一点点可能,他其实是希望那些人中真的有他?

  毕竟这么多年,他始终欠他一句对不起。

  

  嗯,关于几位主角,我想说的就这么多。

  另外,虽然二刷的时候我觉得忘羡也是很虐,但第一次读,最让我觉得心痛的,还是晓星尘和宋岚这一对。具体怎么虐,看过的自然懂……QAQ

  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义城那一段,无论看几遍,还是一样的窝心。

  如此一对气性相投的至交好友,最后皆是惨死,而始作俑者薛洋,实在残忍、恶毒到令人发指。即便后来从他手里那颗发黑的糖可以推测出,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对晓星尘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但这丝毫不能够减轻他身上的罪孽。儿时的悲惨境遇固然值得同情,如老话所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成人后性格变得如此极端,也确可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他生命中的唯一一丝温情,就这样被他亲手扼杀。

  义城篇的最后,已被割去舌头、成为凶尸的宋岚捧着晓星尘的残魂,落笔在纸:“负霜华,行世路。一同星尘,除魔歼邪。”顿了顿,又写道:“待他醒来,说对不起,错不在你。”

  你们能理解我大半夜的看到这里是什么心情吗……简直心如刀绞生不如死……QAQ

  好在作者还给我们留了一点希望,晓星尘总算还有机会重现于世。但愿有生之日,他们还能相聚吧。

  故事的结局,其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说明除了感情戏很赞之外,作者布局也很有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这只黄雀之所以藏得这么深,依旧是利用那一点:先入为主。

  小说的实体书大约今年就会出版了,目前只有电子书,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晋江看看哦。

  

  后记:

  这里附上吧友蓝忘机原创的《与羡书》,忘机视角,激虐慎食。

  

  与羡书

  

  近日多梦,常夜不能寐,昼亦神思恍惚,读书习琴皆不能专也。

  忘机琴音泠泠,然无与相和,祇对风空弹,半阙《问灵》。欲问之,尚在否?在何方?可归乎?具无应答。

  提笔着墨,潦草轻狂,端方字骨全失,仿似他人笔迹,毫无规矩可言。信手胡涂乱抹,待回神,纸上魏婴魏无羡数十行,再无落笔处。

  过往种种,不敢追忆,唯薄暮西山,残阳血色映云深之时,方才使心形于色,轻叹罢,胸中郁结之气稍解,然不欲他人闻之。

  世人皆以蓝湛逢乱必出,实则原因有二。祸祟作乱,天道难容,故当除之,此其一;婴终日与非人为伍,若其神魂尚在,欲知去向,此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或略知一二,此其二。然辗转寻觅数载,终无所得,虽无怨无愤,亦不畅不甘,不知忧思几何,只知素袖惹尘埃,疾风乱袍带,琵琶骨下烙铁印痕时时作痛而已。

  静室前有白兔,婴身死之时唯两雌两雄,而今数十只矣。坐藏书楼阁,思玄武洞府,故人音容,似犹在眼前耳畔,伸手欲触时,却又如蜃楼一现,烟飞雾散,无处觅踪。

  君不见陌上花开落几度,燕影疏斜去又还。

  君不闻无名之曲歌长夜,歪坐榻上醉复醒。

  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枇杷尚青酸伴苦。

  君不复黑衣横笛且徐行,执杯遥酹对空席。

  世道多险阻,途中有荆棘,愿持避尘为君扫,尽可款款步。

  月移惊更鼓,星落起乌啼,彻夜独剪西窗烛,照尔归家路。

  魂兮,归来。

  

  书罢搁笔,流墨渐干,欲起身烧信与婴,不觉踢翻足边酒坛,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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